在我即将结束援藏律师服务团的第二个任期时,次仁(化名)却让我“操碎了心”。
次仁是一名社区矫正人员,因聚众赌博被判赌博罪判处缓刑2年,他的缓刑期与我进洛隆县司法局的时间几乎同步。有一次在对社区矫正人员进行法律讲座时,他提起了“不是现场被抓而是被检举”而被判赌博罪的问题,认为判决有问题。作为宣讲人员,我嘱咐其好好改造,安全度过缓刑期最重要。之后相当长的时间内,次仁依旧是按照正常的社区矫正对象标准流程进行服刑。
援藏法律服务工作即将结束,在最后一个周五即将下班的时候,突然听到局长办公室传来了争吵声,我循声过去,发现是次仁在和局长争吵。次仁缓刑期限即将结束,其大声吆喝对判决不满,社区矫正解除后将申诉。局长摆事实、说法律,次仁完全听不进去!因为我有援藏律师身份,遂进去向次仁说明申诉的期限、内部的处理流程,次仁情绪缓和了一些,但其脸上的怨气依然若隐若现。
6月26日,次仁被正式宣告解除社会矫正。在我的办公室,他依然情绪激动。当天的谈话并不顺利,通过与次仁的沟通,我觉得他的根本问题就是就业。藏地人不愁房子,但就业不容易,“乐业”才能让次仁安居。思考了一晚上,觉得突破口还是在就业上。司法局担负着对解除社区矫正人员进行三年安置帮教的职能,这是帮助次仁解决就业问题的好办法。换个角度考虑:遇困难找政府,这难道不对吗?总比当事者瞎琢磨走极端要好!而安置帮教既是法律赋予的职能,又有政策的优惠,为何不积极履行呢?
次日,我与次仁进行了长谈。了解得知,次仁的家庭负担重,两个孩子分别在昌都市上高中和初中,家里有一个患病的老母亲,其媳妇办的砖厂因工程减少而几乎颗粒无收。他已经43岁了,这个年龄在当地不好找工作。如何才能帮次仁解决就业问题呢?在和同事闲聊时,得知县里要增加5辆出租车,听闻此言,眼前一亮,能否帮次仁争取一辆?这符合他的专长,而且随着藏地的发展,交通运输业确实也蒸蒸日上,跑出租尤其是跑机场,虽然辛苦些,但每日也会有不错的收入,洛隆县也正在修建火车站,这些都是对于出租行业好的因素。我建议次仁联合其同案另外两人,根据社区矫正人员安置帮教相关政策,联合申请,提升申请通过概率,而且也能够减少他的经济负担,还可以享受国家给予安置人员的税收优惠政策。
当听到司法局会全力帮其争取时,次仁纠结已久的面容露出了难得的放松。我告诫他:做好自己的事情,要于人为善,多交朋友。同时,不建议他做生意,还是要立足老本行,用好开车技能,踏踏实实过日子。于是,和次仁的长谈变成了畅谈。“只要出租车能够拿下来,那就什么不担心了!胡律师说的,活一天就要过好每一天,不能荒废,不能自己看不起自己。”次仁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。
每个人都有至暗时刻,但度过之后就是云淡风轻,这个时候哪怕有只言片语,举手之劳,也会改变人的一生。看着次仁豪气慢慢升腾,从未见过的抒怀与舒畅,我两年的洛隆县援藏法律服务工作也顺利画上了圆满的句号。人生一场,难免沟槛,但有爱,有帮助,就会产生信心、希望和奇迹。次仁有见识,有能力,祝福他,也衷心希望他尽快过上称心的生活。